
一個能用很多年的作物品種好還是不好?答案很難界定。無論多高產、抗病的新品種,過了一定的時段后,便開始逐漸退化,適應性、抗逆性和豐產性都遠不如前。產量不高、耐肥性不好的品種,在很多人看來,并不符合當下國情。可是,在食品安全日益嚴峻的今天,有機、生態的“老品種”備受人們推崇。
哈尼梯田紅米栽種歷史究竟有多久?
當地至今保留著最傳統的留種方式:每年收獲時,到田間去找出最長、最好的那穗留做種,來年再將它播下,世代耕種,延續至今。
剛剛申遺成功的元陽哈尼梯田,不僅擁有讓人心醉神迷的自然風光,還因其獨特的農耕文化而聞名。
從海拔1400米到1800米,這里的梯田涵養著當地獨有的紅米,千百年來以衡定的產量養育著祖輩生活在此的哈尼人。一方水土養育一方作物,這并不稀奇。然而,當你了解哈尼梯田紅米的栽種歷史時,你會驚訝于這片土地的神奇。
哈尼梯田紅米,是一種外觀看上去是紅色,但米質稍顯粗糙的老品種,是云南哈尼先民在隋唐初期的高山梯田墾殖中由野稻逐漸馴化而成。它的栽種歷史究竟有多長,少有人能給出正確的回答。但無論它的栽種歷史是上千年還是上百年,從1300多年前哈尼人遷徙至此,至今從未變過的稻谷品種,就是原來的梯田紅米。歷經歲月更替,山河變遷,卻從未退化。而當地老百姓至今還保留著最傳統的留種方式:每年收獲時,到田間去找出最長、最好的那穗留做種,來年再將它播下,世代耕種,延續至今。
對于哈尼梯田紅米的栽種史,當地的哈尼族說已有千年。但如何才能證明它已有上千年的歷史,需要科學的認證,需要找到距今歷史最長的稻谷進行DNA比對。為此,朱有勇和他的研究小組走遍了有梯田的哈尼村寨。稻谷是一種極不易保存的植物,走訪數月下來,課題組仍一無所獲。
一次,喜歡和當地人聊天的朱有勇聽說當地人蓋房時有采用大谷穗祭祀的傳統,這讓他大為驚喜:只要找到當地最古老的房子,肯定就能得到最古老的稻谷。最終,他們在全福莊村找到了一幢蓋于1889年的老房子,并在房屋主梁上找到了一株老稻谷。房屋的主人盧自忠說,這是他家最早的一串稻谷。后來每年收新谷時雖然都會再找一串掛上,但都沒有這串老。為了得到這串已快腐掉的稻谷,朱有勇按照當地風俗,對著這滿梁黑魆魆的稻谷鄭重磕了個頭。
正是這串得之不易的稻谷,證明了元陽哈尼梯田紅米的栽種歷史。經過和現代栽種的紅米品種進行外觀、微觀和桿上的DNA比對,這串于1889年掛上房梁的稻谷和現代谷種種子形態數據無差異、微觀組織結構無差異、DNA片段堿基無差異。這證明,它們是同一個品種。元陽哈尼梯田紅米,至少已有120多年的栽種歷史。
云南傳統農作物品種該如何保護開發?
現代稻種雖然高產,但一般推廣3至8年即被淘汰。哈尼梯田紅米等云南農業老品種對科研和市場都具有極高的價值。
從元陽紅米開始的科學發現引起了人們反思:為什么現代的新品種生命力如此之短?我們是否該重新審視現代育種技術的目標?
朱有勇說,很長一段時間以來,我們在農業育種中,都將高產作為衡定的目標。為了達到這個目標,在育種過程中,所有不利于高產的因素都被剔除了。但在生產實踐過程中,不難發現,這些因素有利有弊。現代稻種雖然高產,但一般推廣3至8年即被淘汰。而以哈尼梯田紅米為代表的老品種,雖然產量不高,卻具有持久的抗性,且極為穩定。在栽種過程中,不耐化肥,也不能施過多的農家肥。這恰恰迎合了現代人的需求,因此頗受市場歡迎。以紅米為例,在一家網上商城,對元陽哈尼梯田紅米的描述是:世界上不可多得的原種群、原產地、原生態的高品質糧食之一。而其價格也相當不菲,5公斤的零購價為228元。
在云南,和哈尼梯田紅米一樣的品種不在少數:廣南的八寶貢米、寧蒗的新團黑谷、普洱的古茶樹……這些高原的、民族的傳統品種有很多優良性狀。它們生長在一定區域,產量并不高,但質優性特, 蘊藏豐富的抗病、抗逆、耐瘠、耐溫等基因資源。從這個角度來看,保護瀕危品種和解析不衰之謎意義極為重大。
朱有勇認為,保護和研究這些瀕危品種,不僅可以應對氣候變化、自然災害、生物災害等環境變化對農業生產的影響。而且可從深層次探索低碳農業,包括如何讓作物品種耐瘠耐病、不用農藥、減少化肥,以此實現品種持久、資源持續、農業持續。從目前研究的結果看來,是否可以拓寬現代育種思路,在作物新品種選育時,不再將高產作為唯一的目標。
無論是從科研的角度看,還是從市場的角度看,這些優秀的云南傳統老品種的前景讓人看好,可現實卻讓人很無奈:元陽哈尼梯田紅米目前僅有幾萬畝,不到總量的30%。為了追求高產,海拔1000米以下的梯田全都種上了雜交稻。同樣,僅有1800多畝的文山廣南的八寶貢米、僅有700多畝的等,也面臨著土地被侵占,種植面積日益萎縮的窘境。一方面,是市場追捧熱度高,價格持續走高。而另一方面,因為得不到重視,這些優秀的老品種正日漸式微。這樣的現象讓朱有勇很是痛心:這些品種能留存百年千年,說明它們有其保存價值。如果當下的科學研究能解析其原理,就可將其應用到現代農業中,造福現代農業。而如果現在我們并沒有辦法研究,也可以先保護、保存下來,留待后人研究。
保護還是開發,歷來是一個兩難的話題。但對于日漸萎縮的高原特色農作物品種來說,不保護,只會消失。
紅米為何能長期保持畝產300多公斤?
把目前栽種品種的DNA進行測序后,可看出哈尼梯田紅米的基因多樣性非常豐富,其等位基因比現代品種平均高3.8倍。
“老百姓為何年復一年栽種它?它肯定產量沒有大變、抗病性也很好。”多年前,當將目光投注在元陽哈尼梯田的紅米時,中國工程院院士、我省著名農業科學家朱有勇就在心里給出了這樣的答案。
為了證明自己推測的正確,朱有勇進行了田野調查。在走訪中他發現,這里不是沒有栽過其他的品種,而是這里獨有的潮濕環境使大多數品種容易生病,且3年左右就退化減產。同時,哈尼梯田的地并不肥,但是這些常年栽種的稻谷卻從未施過化肥。曾經有農民為了增產增施了化肥,但它雖然長高,長到一定的高度就開始倒伏生病。而多年來,這里的紅米長期保持著畝產300多公斤的產量,從未退化或生病。這次走訪讓朱有勇大為吃驚:現在的水稻新品種,雖然高產抗逆適應性廣,但其使用年限也就是3至5年。而且新品種必須施化肥,如果不施肥水稻就分孽不好,稻穗不飽滿,產量會很低。
一邊是傳承多年的傳統品種,衡產且生態有機;一邊是現代技術育出的新品種,高產但需施化肥且壽命短。為什么傳統品種具備這種特性?
在通過DNA比對確定了哈尼梯田紅米最保守的栽種歷史后,課題組又從當地農業局收集到了哈尼梯田紅米20年的數據,包括產量、稻瘟病發病時間等。數據顯示再一次讓人驚喜:哈尼梯田紅米20年來產量變化不大,畝產均為300公斤左右,不算太高卻也不低;而且梯田紅米20年來稻瘟病發病率最高6%,最低2%,即從未流行過稻瘟病;同時,梯田的海拔高度并不影響其紅米品質或產量,從海拔1000米到1800米,溫差8度,但它的產量都差不多。
而另一個發現是:把目前栽種品種的DNA進行測序后,可看出哈尼梯田紅米的基因多樣性非常豐富,其等位基因比現代品種平均高3.8倍。這種基因的多樣性意味著什么呢?意味著和現在的新品種相比,它們自身擁有一個緩沖屏,外來的一些不利因素影響被這個緩沖屏緩解甚至消解。朱有勇舉了個例子,8月水稻揚花時,正好溫度低。如果此時冷害一來,水稻減產基本已成定局。然而如果是紅米則不怕,它的基因多樣性會為它消除掉不利影響。
這是多么寶貴的資源,在現代人追求生態有機而不得的當下,哈尼梯田特有的紅米讓人們看到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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